2012年5月25日 星期五

科學想知道什麼?


堆積如山的事實,反而會掩蓋更深層的問題。

撰文/菲爾史坦(Stuart Firestein)
翻譯/涂可欣

多數學者都同意:1600年代末期,一邊計算力學與重力定律、一邊發明微積分的牛頓,對當時所有科學都瞭若指掌。在接下來350年,約有5000萬篇研究論文發表,無數自然與數學書籍出版,現在高中生知道的科學知識恐怕還比牛頓還多,然而對許多人來說,科學看來只是堆積如山的事實。

科學家應付這座知識山的一個辦法,是分科越來越精細,但成效卻有限。我是生物學家,當我讀一篇物理論文時,我猜我大概看完頭兩句就不行了;免疫學、細胞生物學或甚至我自己領域的神經生物學論文,有時讀來都還真玄奧,我專精的領域似乎一天比一天窄小。科學家只好使用另一個策略:對這龐大的資訊大多視而不見。

這應該不會太讓人驚訝吧!當然,你必須要學識淵博才能成為科學家,但學識淵博並不一定能造就一名科學家,要成為科學家的條件是無知。這話聽起來好像有些荒謬,但對科學家來說,事實只是個起點,如同劇作家蕭伯納在某個晚宴上向愛因斯坦舉杯敬酒時諷刺的宣告,在科學範疇裡,每個新發現都會再引出10個新問題。

按照這算法,無知增加的速度永遠超越知識累積的速度,科學家和一般人都會同意:我們所知道的遠不及不知道的。更重要的是,我們每天都知道自己不懂的東西越來越多。科學知識的重要成果之一,就是產生較佳、較新的無知方法。這裡所說的無知不是指缺乏好奇心或教育,而是一種經過琢磨的高品質無知。這就帶我們回到了科學家工作的精髓:在申請經費的過程和會議的杯觥交錯中,去區別無知的品質。馬克士威可能是從牛頓到愛因斯坦之間最偉大的物理學家,他說:「徹底而有意識的無知是所有真正科學知識進展的前奏。」

從「科學的本質是問題、而不是解答」的角度來看科學的話,我們就可稍微鬆口氣。科學看起來將不那麼具威脅性,會更容易親近,事實上是好玩極了。科學成為一連串精密的拼圖和謎中謎,誰不喜歡解謎遊戲呢?而科學問題也將變得較容易,通常也比答案更有趣。答案像是一個過程的結束,問題則讓你埋首其中。雖然我有博士頭銜,卻無法掌握大部份的免疫學知識,但美妙的是,多數免疫學家也一樣,再也沒有人通曉一切知識。儘管如此,我卻可以了解是什麼問題驅策免疫學家的研究;雖然我不能假裝我懂量子力學,卻明白這領域的問題是如何產生的,為什麼這些問題如此根本且重要。強調無知是包容,它讓每個人都更為平等,就像無垠的太空讓每個人都變得渺小。

科學的這一面最近往往被大眾拋在腦後,我們的眼中只有累積知識這一面,而累積的事實龐大到我們已沒有征服的希望。但如果科學家談的是問題,而不是一堆無聊乏味的專門術語;如果媒體報導的不只是新發現,還有科學家回答的問題和他們創造的新謎題;如果教育工作者能停止填鴨那些在維基百科都可查到的事實,或許我們會發現,大眾對持續了450年的偉大科學探險會重燃興趣。

所以如果你遇到一位科學家,別問他知道什麼,而是他想知道什麼,這會讓你們有個愉快的對話。

【欲閱讀更豐富內容,請參閱科學人2012年第123期5月號】http://sa.ylib.com/MagCont.aspx?Unit=columns&id=197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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